122 陷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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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2 陷阱
“我情願你恨我，也要保你平安無事。”他在心裏默默地說，然後對身邊工蜂道，“走吧。”
去往地球的飛船上，昱瞳環顧四周——除了跟隨自己的幾十個工蜂，還有上百來個聯邦士兵，都是任林熙派來接應自己的。
細看一圈下來，這些士兵裸露在外的皮膚中都蔓延著毛細血管一般的磷光物，他們已經全被做成了“人繭”。
前方不遠處，趙馳被五花大綁著，由幾個工蜂看管。
從趙馳身邊走過，昱瞳腳下絲毫沒減速，但側目迅速瞟了他一眼。
恰好趙馳也在此時擡眼，兩人目光相接一瞬，立刻都閃避開。
沒有任何旁人註意到兩人的視線相交，他們只道趙馳是被昱瞳設下圈套抓住的，要作為見面禮獻給總領。
而實際上，在收到任林熙口信的第一時間，昱瞳就悄悄找到了費易安和趙馳密議。
任林熙想拿亓清做人質的要求，不僅是昱瞳，費易安也萬萬不能接受，趙馳提議，不如將亓清換做自己，由昱瞳綁著自己去見任林熙。
拿趙馳做人質，雖然對昱瞳沒啥牽制，卻對遠征軍有著極大威懾力。主帥都被擒了，一旦開戰，遠征軍還怎麽可能人心穩定？
從價值上而言，趙馳絕不亞於亓清，任林熙不可能不動心、不來親自驗一驗趙馳的真偽。
而只要任林熙露面了，昱瞳就有一線機會殺了他。
因為“侍蜂人”的獨裁統治方式，權力最終高度集中到了任林熙個人手中。這種統治有一個致命弱點——一旦金子塔頂端的獨裁者出事，整座塔便會驟然崩塌。
這個弱點，給了趙馳他們一線以弱勝強的希望。
只要殺了任林熙……
於是趙馳、昱瞳、費易安決定合夥演一場戲。
被“人繭”士兵半引領、半押解著，向聯邦首府核心區去的一路上，昱瞳驚異地發現，首府的城市格局大變了模樣。
原本首府被劃成了不同區塊，權貴們、中產們、底層們，各有各的所在，涇渭分明，仿佛被一堵堵無形城墻阻隔，他們腳下的土地看起來完整，但每個人都清楚，這片土地上有數條鴻溝，是他們耗盡一生也難以逾越的。
不過，總有人傑的存在，總有那麽些人群中的佼佼者，可以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、手腕魄力，抓住機緣一朝翻身，越過鴻溝，成為蕓蕓眾生們傾羨的對象。
而最近，就有這麽一位新晉的人上人。
他重新規劃了首府城市，將原本四分五裂的城市改成了一圈圈的環狀布局，最外圍一圈住著最底層的流民，這裏很快將變成新的貧民窟。越往城市中心，環形逐級收攏，居住其中的人群社會地位也逐級上升。
在那中心的中心，就是“侍蜂人”總領的所在，也即是任林熙的所在。
不同環形區域間，由一圈圈高墻分割，原本無形的階層阻隔終成實物。
路過每一座高墻入口時，昱瞳都看到有重兵把守、嚴查往來人員身份。
到達中央核心區，路過軍政處時，看到熟悉的建築物，前塵往事紛至沓來，他一時恍惚，竟差點不知今夕是何夕。
直到聯邦士兵引領著他來到內閣所在的政府大廈，看到那巍峨辦公大廳深處，重重高臺之上、層層守衛背後，坐在如皇宮王座般的座椅之中的任林熙，昱瞳的思緒才徹底回歸現實。
一切都變了，早就變了，任林熙再不是當初那個一心接近自己，百般討好的小人物，他現在坐在權力的頂點上，睥睨著曾經輕賤他的眾生。
王座之上的任林熙距離昱瞳太遠了，他甚至連任林熙的面容都看得不是很真切，更別說接近動手了。
從下了飛船到現在，一路上所見的武裝防禦，讓昱瞳隱隱覺得，任林熙其實並不似表面上這般穩若泰山，他在用密不透風的武裝小心維護自己的權威。
昱瞳揣測著任林熙的心理——任林熙畢竟不是蜂王，他一具普通人類的肉身，既沒法憑意念控制他人，也沒有強大的超凡能力，他就好似一尊玻璃器皿，看似堅固，實則脆弱，於是提防著所有知道他內情的人，怪不得他把遠征軍視作眼中釘。
如果真是這樣，那接近任林熙就更加不易了，該怎麽找機會下手呢？
就在昱瞳憂心忡忡之際，他忽然感到身側眾人騷動了起來，接著這些人竟一個接一個地跪下。
整座辦公大廳內，成百上千號人自前向後依次下跪，潮水起伏一般，一個浪頭拍打過昱瞳一行人。
人群中，只剩這幾十個工蜂外加一個被五花大綁的趙馳仍佇立著。
昱瞳望向前方深處的王座，只見任林熙擡了擡手，隨即，他面前便降下一副半透明的帷幕。
帷幕後，隱約可見一個盛裝之人遠遠走了過來，他走到任林熙身側，低頭與之耳語了幾句，然後撩開帷幕，現身眾人面前。
這人戴金色面具，套兜帽長袍，全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，只露一雙瞳孔在外。
大廳內跪伏的眾人齊聲高呼：“總領萬歲！萬萬歲！！！”
總領不是意識被抽離進腦機了麽？怎麽還能如此行動自如？
昱瞳瞪大眼睛，不可置信地望著這人。
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，總領從來都是這副打扮，從沒以真面目示過人，“侍蜂人”組織中極少有人知道他就是程恩則，任林熙隨便找個替身，輕易就能糊弄過去。
那……這假總領背後的任林熙，是真的麽？按這一路上的層層守備來看，昱瞳不太相信任林熙會輕易將自己暴露於風險中。
一浪接一浪的萬歲呼喊剛止息，高臺上，總領命令昱瞳一行上前，要驗一驗趙馳的真偽。
上前？能上到多前？
昱瞳忽然感到渾身血液燃燒了起來，他猜到任林熙要驗趙馳，但沒料到就是現在。
他將趙馳拎到身前，壓住他的脖子，周圍人群紛紛讓開一條道，直通向大廳高臺，那兒，任林熙就在帷幕後。
昱瞳迅速四下觀察了番，人群中，有近半是“人繭”，而大廳外，還有成百上千的武裝力量駐守，但高臺上，任林熙的身側，卻沒有護衛！
如果能順利走到帷幕後，甚至只要登上高臺，昱瞳都有把握能在瞬間擊斃任林熙。
此刻的昱瞳緊張得能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聲，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，只要能確認那帷幕後的是真的任林熙，他就得下手。
任林熙要驗趙馳，昱瞳同樣要驗任林熙。
趙馳被昱瞳一路半提半壓著，頭埋得很低，他就是故意讓自己的臉不被看清。
果然，總領發話，叫昱瞳再上前一步。
“把他的頭擡起來，我瞧瞧。”總領手剛探出長袍半截，立刻縮了回去，似乎不想讓自己的手被人看見。
昱瞳深深看了眼總領面具上僅露出的一雙瞳仁，伸手掐住趙馳的下巴，用力擡了起來。
總領端詳了半天也沒做反應，卻向後小小退了半步，頭微微朝任林熙偏。
他這姿態，分明是根本不認得趙馳，在詢問任林熙的意思！
這下昱瞳能肯定眼前的總領是個冒牌貨。
他目光徑直落向了帷幕後的任林熙。
任林熙沖他招了招手。
昱瞳便提著趙馳向帷幕後走去。
帷幕撩起，任林熙的面孔近在咫尺，五官細節分毫不差，開口說話，也是任林熙的聲音沒錯。
昱瞳感到自己心臟快跳出嗓子眼——動手？還是不動手？一旦動手，己方幾十個工蜂對這屋內幾百號“人繭”，還有屋外的上千衛兵，幾乎沒有逃脫的可能。不動手，會不會就此錯過機會，再接觸不到任林熙了？
任林熙伸手摸向趙馳的臉，上下左右、來來回回，反覆地摸，像在確認真偽。
趙馳做出奮力反抗的樣子，而昱瞳作勢用力掰正他的腦袋。
摸了一會兒，摸不出什麽異常，任林熙停了下來，身體微微後傾，眼中狐疑之色未減。
昱瞳目光瞟向趙馳，想捕捉他的意思，豈料下一秒，趙馳突然慘叫起來。
只見任林熙袖中彈出一把匕首，迅雷不及掩耳地插進趙馳臉頰。
鮮血順著匕刃流淌。
任林熙終於露出舒心的微笑——趙馳這張臉千真萬確。
昱瞳按住任林熙手腕，阻止他再傷害趙馳：“夠了！留著等戰時再用，比現在折磨管用！”
任林熙笑了笑，反手也抓住昱瞳：“你倒是挺擔心他。”
這一抓，昱瞳手腕上細微的觸感如過電般迅速放大，讓他心臟撲通一下跳空。
任林熙曾在安和療養院中牽過他的手，至今他仍隱約記得任林熙手掌的觸感。
現在任林熙抓著自己的感覺……似乎跟那時不太一樣……
可已經過去這麽久了，他無法確認是自己記憶出了偏差，還是任林熙有所改變，抑或真的眼前的任林熙是冒牌貨？
就在他踟躕之時，趙馳突然咬牙沖他低吼：“動手啊！”
這一吼徹底暴露了意圖，讓昱瞳再沒時間可猶豫，他擡手，指尖凝出強勁氣流，瞬間貫穿任林熙的胸腔，將他的心臟擊得粉碎。
然而，昱瞳看著任林熙擴張的瞳孔，心裏驀地湧上恐懼。
太輕易了，任林熙就這麽死了麽？為什麽四周都沒什麽反應，靜悄悄的？
大廳內，高臺下，所有人，都極平靜地盯著高臺上發生的一切，沒有任何恐慌騷動，只有帷幕前的總領一個踉蹌栽倒在地上，不斷向後退縮，顫抖地喊：“別殺我啊，我……我也是替身啊~~”
一個“也”字，直接令昱瞳心神俱裂，他奪過死去的任林熙手中匕首，在其臉上深劃兩道，裂口處立刻卷起一層假皮，假皮下掉出一片薄如指甲蓋的變聲器。
昱瞳腳下一軟，站立不穩。
而死掉的“任林熙”身後，突然又傳來任林熙的聲音：“為什麽想殺我？和我合作不好麽？我一門心思地待你們，你們卻都要背叛我？？”
這一句過後，又傳來許許多多的“為什麽要背叛我？”“為什麽要背叛我？”“為什麽要背叛我？”
全都是任林熙的聲音！
昱瞳驚恐地望向“王座”後，才留意到那兒也掛著層層厚重帷幔，聲音就是從後邊發出的。
他僵住了，真楞地盯著這些帷幔。
突然，所有帷幔齊齊落下，一張又一張任林熙的臉露了出來，他們有的哈哈大笑，有的憤怒咆哮。
隨即，高臺下，騷動暴起，上百“人繭”朝著幾十個工蜂撲上去，同時，大廳大門轟隆敞開，黑壓壓的衛兵湧了進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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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往地球的飛船上，昱瞳環顧四周——除了跟隨自己的幾十個工蜂，還有上百來個聯邦士兵，都是任林熙派來接應自己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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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方不遠處，趙馳被五花大綁著，由幾個工蜂看管。
從趙馳身邊走過，昱瞳腳下絲毫沒減速，但側目迅速瞟了他一眼。
恰好趙馳也在此時擡眼，兩人目光相接一瞬，立刻都閃避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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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實際上，在收到任林熙口信的第一時間，昱瞳就悄悄找到了費易安和趙馳密議。
任林熙想拿亓清做人質的要求，不僅是昱瞳，費易安也萬萬不能接受，趙馳提議，不如將亓清換做自己，由昱瞳綁著自己去見任林熙。
拿趙馳做人質，雖然對昱瞳沒啥牽制，卻對遠征軍有著極大威懾力。主帥都被擒了，一旦開戰，遠征軍還怎麽可能人心穩定？
從價值上而言，趙馳絕不亞於亓清，任林熙不可能不動心、不來親自驗一驗趙馳的真偽。
而只要任林熙露面了，昱瞳就有一線機會殺了他。
因為“侍蜂人”的獨裁統治方式，權力最終高度集中到了任林熙個人手中。這種統治有一個致命弱點——一旦金子塔頂端的獨裁者出事，整座塔便會驟然崩塌。
這個弱點，給了趙馳他們一線以弱勝強的希望。
只要殺了任林熙……
於是趙馳、昱瞳、費易安決定合夥演一場戲。
被“人繭”士兵半引領、半押解著，向聯邦首府核心區去的一路上，昱瞳驚異地發現，首府的城市格局大變了模樣。
原本首府被劃成了不同區塊，權貴們、中產們、底層們，各有各的所在，涇渭分明，仿佛被一堵堵無形城墻阻隔，他們腳下的土地看起來完整，但每個人都清楚，這片土地上有數條鴻溝，是他們耗盡一生也難以逾越的。
不過，總有人傑的存在，總有那麽些人群中的佼佼者，可以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、手腕魄力，抓住機緣一朝翻身，越過鴻溝，成為蕓蕓眾生們傾羨的對象。
而最近，就有這麽一位新晉的人上人。
他重新規劃了首府城市，將原本四分五裂的城市改成了一圈圈的環狀布局，最外圍一圈住著最底層的流民，這裏很快將變成新的貧民窟。越往城市中心，環形逐級收攏，居住其中的人群社會地位也逐級上升。
在那中心的中心，就是“侍蜂人”總領的所在，也即是任林熙的所在。
不同環形區域間，由一圈圈高墻分割，原本無形的階層阻隔終成實物。
路過每一座高墻入口時，昱瞳都看到有重兵把守、嚴查往來人員身份。
到達中央核心區，路過軍政處時，看到熟悉的建築物，前塵往事紛至沓來，他一時恍惚，竟差點不知今夕是何夕。
直到聯邦士兵引領著他來到內閣所在的政府大廈，看到那巍峨辦公大廳深處，重重高臺之上、層層守衛背後，坐在如皇宮王座般的座椅之中的任林熙，昱瞳的思緒才徹底回歸現實。
一切都變了，早就變了，任林熙再不是當初那個一心接近自己，百般討好的小人物，他現在坐在權力的頂點上，睥睨著曾經輕賤他的眾生。
王座之上的任林熙距離昱瞳太遠了，他甚至連任林熙的面容都看得不是很真切，更別說接近動手了。
從下了飛船到現在，一路上所見的武裝防禦，讓昱瞳隱隱覺得，任林熙其實並不似表面上這般穩若泰山，他在用密不透風的武裝小心維護自己的權威。
昱瞳揣測著任林熙的心理——任林熙畢竟不是蜂王，他一具普通人類的肉身，既沒法憑意念控制他人，也沒有強大的超凡能力，他就好似一尊玻璃器皿，看似堅固，實則脆弱，於是提防著所有知道他內情的人，怪不得他把遠征軍視作眼中釘。
如果真是這樣，那接近任林熙就更加不易了，該怎麽找機會下手呢？
就在昱瞳憂心忡忡之際，他忽然感到身側眾人騷動了起來，接著這些人竟一個接一個地跪下。
整座辦公大廳內，成百上千號人自前向後依次下跪，潮水起伏一般，一個浪頭拍打過昱瞳一行人。
人群中，只剩這幾十個工蜂外加一個被五花大綁的趙馳仍佇立著。
昱瞳望向前方深處的王座，只見任林熙擡了擡手，隨即，他面前便降下一副半透明的帷幕。
帷幕後，隱約可見一個盛裝之人遠遠走了過來，他走到任林熙身側，低頭與之耳語了幾句，然後撩開帷幕，現身眾人面前。
這人戴金色面具，套兜帽長袍，全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，只露一雙瞳孔在外。
大廳內跪伏的眾人齊聲高呼：“總領萬歲！萬萬歲！！！”
總領不是意識被抽離進腦機了麽？怎麽還能如此行動自如？
昱瞳瞪大眼睛，不可置信地望著這人。
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，總領從來都是這副打扮，從沒以真面目示過人，“侍蜂人”組織中極少有人知道他就是程恩則，任林熙隨便找個替身，輕易就能糊弄過去。
那……這假總領背後的任林熙，是真的麽？按這一路上的層層守備來看，昱瞳不太相信任林熙會輕易將自己暴露於風險中。
一浪接一浪的萬歲呼喊剛止息，高臺上，總領命令昱瞳一行上前，要驗一驗趙馳的真偽。
上前？能上到多前？
昱瞳忽然感到渾身血液燃燒了起來，他猜到任林熙要驗趙馳，但沒料到就是現在。
他將趙馳拎到身前，壓住他的脖子，周圍人群紛紛讓開一條道，直通向大廳高臺，那兒，任林熙就在帷幕後。
昱瞳迅速四下觀察了番，人群中，有近半是“人繭”，而大廳外，還有成百上千的武裝力量駐守，但高臺上，任林熙的身側，卻沒有護衛！
如果能順利走到帷幕後，甚至只要登上高臺，昱瞳都有把握能在瞬間擊斃任林熙。
此刻的昱瞳緊張得能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聲，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，只要能確認那帷幕後的是真的任林熙，他就得下手。
任林熙要驗趙馳，昱瞳同樣要驗任林熙。
趙馳被昱瞳一路半提半壓著，頭埋得很低，他就是故意讓自己的臉不被看清。
果然，總領發話，叫昱瞳再上前一步。
“把他的頭擡起來，我瞧瞧。”總領手剛探出長袍半截，立刻縮了回去，似乎不想讓自己的手被人看見。
昱瞳深深看了眼總領面具上僅露出的一雙瞳仁，伸手掐住趙馳的下巴，用力擡了起來。
總領端詳了半天也沒做反應，卻向後小小退了半步，頭微微朝任林熙偏。
他這姿態，分明是根本不認得趙馳，在詢問任林熙的意思！
這下昱瞳能肯定眼前的總領是個冒牌貨。
他目光徑直落向了帷幕後的任林熙。
任林熙沖他招了招手。
昱瞳便提著趙馳向帷幕後走去。
帷幕撩起，任林熙的面孔近在咫尺，五官細節分毫不差，開口說話，也是任林熙的聲音沒錯。
昱瞳感到自己心臟快跳出嗓子眼——動手？還是不動手？一旦動手，己方幾十個工蜂對這屋內幾百號“人繭”，還有屋外的上千衛兵，幾乎沒有逃脫的可能。不動手，會不會就此錯過機會，再接觸不到任林熙了？
任林熙伸手摸向趙馳的臉，上下左右、來來回回，反覆地摸，像在確認真偽。
趙馳做出奮力反抗的樣子，而昱瞳作勢用力掰正他的腦袋。
摸了一會兒，摸不出什麽異常，任林熙停了下來，身體微微後傾，眼中狐疑之色未減。
昱瞳目光瞟向趙馳，想捕捉他的意思，豈料下一秒，趙馳突然慘叫起來。
只見任林熙袖中彈出一把匕首，迅雷不及掩耳地插進趙馳臉頰。
鮮血順著匕刃流淌。
任林熙終於露出舒心的微笑——趙馳這張臉千真萬確。
昱瞳按住任林熙手腕，阻止他再傷害趙馳：“夠了！留著等戰時再用，比現在折磨管用！”
任林熙笑了笑，反手也抓住昱瞳：“你倒是挺擔心他。”
這一抓，昱瞳手腕上細微的觸感如過電般迅速放大，讓他心臟撲通一下跳空。
任林熙曾在安和療養院中牽過他的手，至今他仍隱約記得任林熙手掌的觸感。
現在任林熙抓著自己的感覺……似乎跟那時不太一樣……
可已經過去這麽久了，他無法確認是自己記憶出了偏差，還是任林熙有所改變，抑或真的眼前的任林熙是冒牌貨？
就在他踟躕之時，趙馳突然咬牙沖他低吼：“動手啊！”
這一吼徹底暴露了意圖，讓昱瞳再沒時間可猶豫，他擡手，指尖凝出強勁氣流，瞬間貫穿任林熙的胸腔，將他的心臟擊得粉碎。
然而，昱瞳看著任林熙擴張的瞳孔，心裏驀地湧上恐懼。
太輕易了，任林熙就這麽死了麽？為什麽四周都沒什麽反應，靜悄悄的？
大廳內，高臺下，所有人，都極平靜地盯著高臺上發生的一切，沒有任何恐慌騷動，只有帷幕前的總領一個踉蹌栽倒在地上，不斷向後退縮，顫抖地喊：“別殺我啊，我……我也是替身啊~~”
一個“也”字，直接令昱瞳心神俱裂，他奪過死去的任林熙手中匕首，在其臉上深劃兩道，裂口處立刻卷起一層假皮，假皮下掉出一片薄如指甲蓋的變聲器。
昱瞳腳下一軟，站立不穩。
而死掉的“任林熙”身後，突然又傳來任林熙的聲音：“為什麽想殺我？和我合作不好麽？我一門心思地待你們，你們卻都要背叛我？？”
這一句過後，又傳來許許多多的“為什麽要背叛我？”“為什麽要背叛我？”“為什麽要背叛我？”
全都是任林熙的聲音！
昱瞳驚恐地望向“王座”後，才留意到那兒也掛著層層厚重帷幔，聲音就是從後邊發出的。
他僵住了，真楞地盯著這些帷幔。
突然，所有帷幔齊齊落下，一張又一張任林熙的臉露了出來，他們有的哈哈大笑，有的憤怒咆哮。
隨即，高臺下，騷動暴起，上百“人繭”朝著幾十個工蜂撲上去，同時，大廳大門轟隆敞開，黑壓壓的衛兵湧了進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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